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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旭一回到寝宫，甩手掀开沉重的衣摆，沉闷的脚步声敲击着地面。

他一路走到书案旁，重重坐下，额头的青筋直跳，面上一片铁灰。他将手中的卷轴咚地摔在案上，声音回荡在静谧的房间里，刺耳得令人心慌。

大殿的情景还在脑海里翻涌。山子野最后那一眼，像钩子般嵌进了他的心，拖拽出模糊的阴影。

他的手攥着龙袍，指尖冻得发麻。

这可真是噩梦成真。

他原本以为父皇死后，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埋藏得干干净净，就像埋入皇陵的那些秘辛一样。然而山子野这突如其来的话像是在他平静的湖面猛投一颗巨石，激起翻天覆地的涟漪。

他用力闭了闭眼，可越是这样做，就越发无法摆脱父皇坐在龙椅上的那副模样。

苏旭猛地睁开眼。他不能再任由这些晦气念头扰乱自己！

“高大人——”他的声音低沉，像夜里绷紧的琴弦，寒意渗人。

门外的人应声而入，近身跪下：“陛下。”

苏旭没有看他，只轻飘飘地道：“如今天子之威不可泄，但关于山子野所言……你觉得是荒唐，还是有几分靠谱呢？”

高大人顿时额头出汗。

他抬眼小心窥探苏旭的脸色，可那脸，阴晴不定，怎么看都像是一张血色布满裂缝的镜子。他知道自己踩入了深水区。

“陛下，老臣愚钝。但依老臣想来，山子野与先帝关系深厚，当年先帝倚重他尤深。”他故作停顿，语气难得肯定了一分，“倘若他说的是真的，陛下必然要亲自审断清楚，揪出事实，才能打破传闻之祸。”

苏旭冷冷瞥了他一眼，笑意不达眼底：“哦？你倒是提醒得及时。”这声音轻飘飘的，却夹杂冷意，逼得高大人不敢喘气。他恭谨地低头附和，心跳却早已如疾雷交加。

“既然如此，就按你建议去做。”苏旭语调轻快，仿佛定下的一场普通琐事。

然而这轻快，才叫人不寒而栗。

高大人退离时，隐约听见身后的卷轴被人猛然抓起，紧接着是匆匆撕裂的声音。他不敢回头，只加快脚步，试图逃出这压抑至极的氛围。

山子野被押进天牢时，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。

看守的侍卫们觉得可怕。他们押着一个流着血、伤口未下药的人，却这么笑得……叫人心里发毛。

山子野倒是无所谓。他跌坐在牢室角落，斜倚着冰冷的石壁，借着天窗漏下的微弱光芒，眯眼望向外头。一道道铁栏纵横交错，遮住了清亮的月色，却挡不住他的视线所及。

苏旭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，脸色阴晴不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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